无人区

全息的教师宣布下课之后还停留在讲台上，二十三小姐默默地合上笔记本，收起钢笔，把东西都装进双肩背包里，最后安静地打开教室的门走了出去。

天色刚刚擦黑，二十三小姐走在有些昏暗的走廊里，脚步声孤零零地融化在尽头。校园里的草坪还没有绿，自动喷头仿佛徒劳地为一片枯黄喷洒着水线。早开的山桃花在风中摇摇晃晃，仿佛有贪玩的猫刚刚跳过。

但是二十三小姐知道，没有过。这座城市——也许是全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个“动物”了。植物照常生长着，机器照常运转着，只是没有人和动物了。

踏上过街天桥的时候，路灯恰好亮了起来，忽然变亮的视野让二十三小姐愣了一下，她停下脚步，站在天桥上看着宽阔的马路上的车水马龙。这个时候交通有些繁忙，车辆的队列移动得有些迟缓，车灯时不时扫过二十三小姐的脸，忽明忽暗。

二十三小姐调整了一下书包的背带，继续向马路那边走。

下天桥的路边有一家超市，二十三小姐想起需要买晚餐和水果，走进去，熟稔地走到最里面的冷柜，挑了一个饭团，日期很新鲜。二十三小姐在一边扯了一个塑料袋，安静地挑选着打折的小西红柿。称重做得多了就很简单，二十三小姐按下对应的条码，把机器吐出来的标签贴在袋子上。

收银台为了推广自己的手机应用做得有些麻烦，不过扫条码的探头足够灵敏，二十三小姐用手机扫了最后的二维码付款就着台子把东西装进书包里。

因为路上看起来不太通畅，二十三小姐决定乘地铁回家。空荡荡的换乘通道，空荡荡的侧式站台。二十三小姐望着对面反向列车缓缓开启，惨白的灯光透过茶色玻璃尚有几分暖意。

地铁在城市之下呼啸穿行像是某种巨兽，吞噬着城市的能量与寿命。也许自己也会在地铁中消失。二十三小姐这样想着，站在车门一侧，等待车门伴随着警铃开启又关闭。

二十三小姐抓着磨砂的扶手，只觉得手感不冷不热。车厢接头处的通风口灌进来地底的呼吸，有一种飞翔的错觉。

就像月亮一样啊。

广告牌、站台、黑色的墙壁、白色的维护灯……在车厢窗口依次闪过。

回家上楼之前，二十三小姐在快递寄存柜取到了前两天上网买的小夜灯。

二十三小姐对着小夜灯安静地吃完了那个饭团，塑料包装纸在昏暗中发出格外响亮的声音。二十三小姐皱了皱眉头，把包装纸放进了垃圾桶。

小夜灯让自己仿佛不在家里。二十三小姐瑟缩在床角，靠着墙壁的头骨感觉有些硬也有些凉。

~

第二天早上二十三小姐乘公交去学校，方向盘自己稳稳地调整着方向，吊环和抓手有节奏地摆动着。二十三小姐习惯性地坐在靠近后门的位置，把不小心铺到邻座的衣角塞到腿下。

快到站时二十三小姐提前站在了车门处，待车停稳之后轻快地跳了下去。踏上站台时，车门在身后安静地合拢然后车子发动。

就在这时一个冲撞让二十三小姐一个趔趄，匆匆走路的男孩子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伤到吧！”

二十三小姐恼怒地看向男孩子，最终却咬着嘴唇说：“没事。”

——真可惜，这一次不与人交流的尝试只持续了不到24小时。

2018-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