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杨花-番外三 “再也不要和本科生谈恋爱了”

和沃尔夫分手之后，耶格尔也不是总会想起他。只不过在路上听到小提琴的演奏，或者发现自己的咖啡壶空了的时候，他才会突然而短暂地想起他。

沃尔夫不喜欢化学，虽然耶格尔让他帮忙或者带他的毕业论文的时候，他也总是能顺利地完成——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做的并不差，沃尔夫的父母也不至于非要他放弃小提琴的梦想去学化学。尽管在实验室，沃尔夫宁愿刷瓶子刷试管，顺便在各种玻璃器皿里装上多少不一的水，然后调试音阶组合成一张水琴，也不想多做一点点实验。

耶格尔也觉得可惜，明明是叫做沃尔夫冈的奥地利人，却在与音乐无关的化学领域空耗了整整四年。因此每次沃尔夫在学院或者学校的派对上演奏小提琴的时候，耶格尔总是格外努力地为他鼓掌。

他们是在足球队认识的，豹队那时候碾压全校其他任何球队。难得脚下细腻的高中锋和传球精准的中场调度，实在有太多机会可以抱在一起放肆庆祝。以至于他们后来谁都想不起来，最初是谁打破了暧昧的隔膜，谁主动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临毕业的最后一年，两个人搬出各自的宿舍一起合租了一个小房间，最后却在一起埋头写毕业论文。本科生的毕业论文本来就要求不高，沃尔夫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求一个通过；耶格尔却要尽心尽力，想要成为优秀博士毕业生，获得留校任教的资格。以至于大多数时候沃尔夫都只能默默地帮耶格尔泡好咖啡，安静地陪伴着。

耶格尔因为数据或者文献崩溃生气的时候，沃尔夫就强硬地合上耶格尔的电脑，安抚地亲吻他，为他拉琴，或者干脆发泄一般地做爱。

沃尔夫也会因为毕业之后的去向和家里吵架，耶格尔会两头劝。他去见过沃尔夫的父母，对方家长对儿子这个化学博士男朋友非常满意，耶格尔说的话，他们总是会给个面子的。年轻人的未来有无限可能，沃尔夫还有很多试错的机会，耶格尔愿意无条件地支持他找到最好的那条路。

毕业之后，耶格尔顺利成为了青年教师，沃尔夫瞒着家里人申请了几个乐团，还收了几个小孩子教小提琴，以便自己能理直气壮地拒绝家里的资助。

后来耶格尔出事，沃尔夫寸步不离的照顾了最初的半个月，之后在耶格尔的强烈反对下，改为一边教小提琴、一边面试乐团、一边陪护。

耶格尔的事故倒是让沃尔夫和家里彻底和解了。母亲突然意识到原来化学是一项很危险的事业，还是音乐会让她更加放心孩子的人身安全，终于默许了沃尔夫用小提琴养活自己。

沃尔夫落选了几家交响乐团，但是意外地被一家剧院看中，组建剧院的小型乐团为音乐剧伴奏。

舞台前，乐池里灯光昏暗，沃尔夫站在角落，他的身高让他偶尔会成为舞台打灯边缘一颗漂浮的脑袋。因为总是意外出现在官摄镜头里的乐手脑袋，沃尔夫成为了小乐团里人气最高的乐手，能够享受到和音乐剧演员一般的喜爱和追捧。

每次看完演出，耶格尔就戴着口罩在剧院出口安静地望着，然后沃尔夫会温柔地推开鲜花与镜头的簇拥，走上前来给耶格尔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后来剧院筹备了音乐剧的世界巡回演出，沃尔夫本来想要拒绝，剧院一再盛情挽留。耶格尔也极力支持他跟着乐团出去走走看看，沃尔夫亲吻着耶格尔脸颊上的伤疤，为难地同意了。

最初的分别是令恋人愈发依赖对方的。沃尔夫兴奋地给耶格尔分享他的所见所闻，世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对耶格尔也是。耶格尔会庆幸地说还好选择了让他离开去到处游览，沃尔夫成为了他周游世界的眼睛。沃尔夫会因为这样并不露骨的情话自己偷偷脸红，然后听着剧院的每一场爱情的戏码都觉得突然在映射自己。

耶格尔心烦意乱的时候也会算算时差给沃尔夫打电话，沃尔夫敏锐地问是又不开心了吗？耶格尔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只是后来挂掉电话，耶格尔会感觉更糟糕，比起隔着几千公里的无关痛痒的关心，他更想要一个足够有力的拥抱，或者永远不会结束的十指相扣。可以想见，在往后的日子里，沃尔夫依然会跟着他的乐团四处漂泊，而他几乎永远就困在了这座校园里。他的眼睛像一对远走高飞的鸟，耶格尔不知道它们是候鸟会按时归来，还是离巢的、再也不会回来的幼鸟。

原来拥抱会成为那么奢侈的东西。一个抱不到的恋人，留着有什么用呢？

耶格尔甚至为自己开脱——或许沃尔夫也是这样想的。

之后沃尔夫配合耶格尔的时间发来的消息，耶格尔会假装忙于实验或者在上课，推迟好几个小时回复。而他在午夜失神时，却又会注视着沃尔夫发布的实时动态继续发呆。

说不出是可喜还是可悲，沃尔夫给耶格尔打来的电话也逐渐拉开了频率，虽然他会一如既往愉快地询问耶格尔一天过得怎么样，只不过后来变成这两天，再后来变成这一周。

再后来或许过了一个月，他们才意识到很久没有联系彼此了。这时候重新联系的那个人不得不说像个笑话。于是这段感情就这么结束了，就像他们开始的那样说不清楚。

年轻人的未来有很多试错的机会，有无限的可能，当然也可能没有他。耶格尔迅速接受了这个结果，只不过他再也不想和未来有无限可能的年轻人谈恋爱了。

ThEnd